我不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，如果青羡林对姬檀的想法早有防备，今天兵临城下的危机就根本不会发生。就算萧彤不肯调兵相助，青羡林还可以跑吧？现在三万西凉铁甲把广漠府围得水泄不通，除了死战就只好战死了。——青羡林会让自己落入这样困窘的境地？
就在这个时候，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，叮叮当当的击剑声不绝于耳。
紫靥立即起身出去察看，没多久打斗声就停止了。跟着紫靥进屋那人的脚步声很熟悉，我稍微想了想，他已经走了进来。我没有记错，来人是奉剑。他大刺刺地抱着剑走了进来，难得看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，对我说：“公子让我护送你离开。”
我顿时就明白为什么紫靥会是那种口气了。护送我离开……呵，难怪姬檀的算计会让青羡林始料不及。正是因为我也留在小寒山，青羡林才笃定姬檀不会疯狂到借刀杀人，根本就没有想过鲜于微会把西凉铁骑放过来。——一旦西凉铁骑围城，我又是这样不能移动的身体，摆明了要我给青羡林陪葬吧。
这个饵下得不是一般冒险呢，他怎么就知道青羡林会笃信他对我的“深情”？我很自然地想起了姬檀在我病床前的模样，那焦急忧心的神情，动辄湿润的双眼，口口声声说，阿丹，我不会忘了你……我真死在这儿了，还顾得上稀罕你忘了我记得我？
“少主，少主息怒！”紫靥急切地抱住我，用手抚着我的背心。
我才惊觉自己居然趴在床上剧烈咳嗽了起来，一时止不住，咽喉干涩奇痒无比，停下来就觉得咽喉疼痛一片。上官千阙手忙脚乱地递来一碗茶，合着紫靥一起喂我喝了两口，才灌进嘴里又赶上一阵咳嗽，喷了他一身。紫靥在我背心几处穴位揉了揉，咳嗽才稍微缓了下来。
大约我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，连奉剑看着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。我眨了眨因为咳嗽而浸湿的双眼，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，说道：“毒……”才说一个字，嗓子眼就撕裂一般地疼着。我不是个好奇的人，这时候却不甘心懵懂，固执地出声问道，“毒也是他下的？”
“少主，少主先不说这个好不好？气岔了，当心走火入魔。”紫靥抱着我说，声音都带着哭腔，“……先不想这些事好不好？您到底想什么呢？山底下这些人什么时候就被您看在眼里了？就算那些人做了什么背叛的事又怎么样？您在意什么啊？……够了啊，气岔了，气岔了！”
我丝毫没觉得气岔了，只觉得一股气在胸臆间奔腾纵横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。
上官千阙眼疾手快按住我背后命门穴，低声快速地回答：“是，是他。好了。”
我知道是他。除了他，没有人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，在我的饮食中下毒，让我在“小把戏”之下病倒，短时间内都无法离开小寒山。我以为我的价值是守护少帝的那一把剑，原来不是这样。我是陪葬，是牺牲，是迷惑青羡林的诱饵。——我不想承认，但，这是事实。
得到上官千阙同样肯定的答复之后，我生生将体内乱窜的气息压了下去，身体总有一些不适，不过，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。抬眼看见奉剑困惑又担心的目光，我朝他微微一笑，问道：“你家公子现在怎么样？他有什么打算？”
奉剑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我不知道。公子让我护送你离开。”
“我不会离开，带我去见青羡林。”我说。
许久没有起床活动筋骨，刚刚落地居然还觉得有些站不稳，紫靥手忙脚乱地抚着我，似乎想阻止我的动作，又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犹豫。倒是上官千阙蛮横地挡在了我的身前，不赞同地说道：“青羡林遣人来护送您离开，想必是情势不妙。这时候您不能涉险。我必须立即送您离开小寒山。”
奉剑也很坚持地拒绝我的要求：“我不会带你去。公子让我带你走。”
我顺手扬起冰魄剑，剑锋微微出鞘，侧目看了上官千阙一眼。他从来都不愿意和我交手，打不过是一回事，这时候我真要想制服他也要花费一番力气，他自然不愿意和身为病人的我交手，不得不暂时收起了自己的规劝。那边奉剑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带我去，我弯腰套上鞋袜，一把将他推开，径自出门。你不带我去，我不会自己找么？
才走出门不到三步，奉剑就追了出来，大叫道：“诶，你不要乱跑。我带你去！”
他背后是默默跟上来的紫靥，我知道让奉剑突然改主意，八成是她的功劳。果然，我才向她递了一个如何的眼色，已经跟在我身边的紫靥就若无其事地解释道：“奴婢跟他说，您不怎么认路，找错地方的话，没准儿就直接撞到城外敌军的阵营去了。”
也是奉剑好吓唬，我再路痴，至于城里城外都分不清么？我无语地低头。
……
“为什么不离开？”青羡林难以置信地问。
七月的天气，城墙上的砖石都被晒得烫手，我身上却裹着织锦披风，丝毫感觉不到燥热之气。迎着远山吹来的风，我缓缓走到城墙边上，看着城下那一片黑压压的西凉军，道：“看看怎么打仗。以多胜少是常理，以少胜多才能看见将帅的才华。听说青公子帐下有位将军很擅会打仗？——晏楚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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