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玉成对于妻子的揶揄不以为意，还相当自如地拿女儿的话嘲笑起自己来。
“果然像你说的那样，我命在我不在天，命运这东西，真不好琢磨，没到死的那一天，估计都没法盖棺论定。”
颜舜华微微一笑，没有搭腔。
颜张氏狐疑，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，“你们在打什么哑谜？”
“没什么，娘，您别想太多了。
我们这不是在拉家常吗？也就是随意说说，您觉得有道理就听听，没道理就一笑而过好了。
女儿虽然来了京城眼界开了不少，但也是您跟爹教养着长大的嘛，没道理我可以长成这样一副三好女儿的样子，同父同母的磐哥儿与亮哥儿反而成不了二十四孝的好儿子。”
她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引来了颜玉成的大笑。
“别跟你爹学。他以前还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，来了京城之后也不知道发什么疯，说话狂妄了不少，行事也越发随意了，总让人心里惴惴不安。不管怎么说，他没官没职的无所谓，你可是定国公府主母，可不能学你爹这么没正经。”
颜张氏担心完儿子又开始操心女儿，絮絮叨叨地嘱咐她别学坏了去。
这一次轮到颜舜华好一通大笑，直把颜玉成笑得无可奈何才应了一声是。
“你可真真是冤枉了好人，要学坏小玥早学坏了。京城里繁华眯眼，她也无动于衷，姑爷肯定私底下费了不少功夫教导她。人前教子人后教妻，我们没看见而已。
我变成今天这样，还有这丫头一份功劳在。要不是那些有趣的画，我怎么可能会不拘小节至此？
就是看了她描绘的故事，才知道在家人面前用不着总是端着男人的威严，看看，就连你如今也敢打趣埋怨我了，以前你可不敢这般随意。你敢说我的少许改变没有让你更加快活？一家人关起门来居家过日子，当然是怎么舒心怎么来。
你要是当真不喜欢，那我还是跟从前一样待你，有什么话觉得不可以跟你说的不跟你说，可以说可以不说的话也为了省麻烦不开口，可以说的也懒得说，就这么男主外女主内，家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你去掌管，好不好，夫人？”
颜张氏再次被堵得不上不下的，只能使劲瞪他。
“爹，您的意思是说您变成今天这样，总是你老小孩老小孩的，都是受了我的影响？女儿也得喊喊冤才行，我原本就没打算画了给您看，创作绘本的对象首先就是亮哥儿甥舅五个人，就连磐哥儿如今我都没给他看了。”
言下之意，就算真的是受了绘本影响，那也是他自找的。
颜玉成苦笑，“你就不能不拆台？她是你娘，我还是你爹呢！站我这一边会怎样？”
颜舜华笑眯眯的，“我谁的边都不站，你们夫妻俩秀恩爱，我干嘛要插在中间办蜡烛？嫌不够火热吗？要选边站也是站沈靖渊那边。爹娘是有子万事足，沈靖渊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，巴不得儿子们可以丢给黄先生去。”
颜张氏也不由地笑骂起来，“还说我跟你爹是秀恩爱，你这人都不在这里，还不是见缝插针地秀恩爱？当我们不知道姑爷疼你疼到骨子里，比我做爹娘的还要过分？你啊，别身在福中不知福，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，要好好珍惜。”
颜舜华耸了耸肩。
“就知道您这么说。跟父亲母亲一样，说起沈靖渊来，就是他这人多么多么的不容易，多么多么的难能可贵，多么多么的值得我珍惜，那什么，就算从前不晓得，如今我也知道啊。
他不单只是个好丈夫，好父亲，更是一个于国于民有功的国之栋梁。就算有什么小委屈，只要一想到他是那样一个正直可靠的人，就都烟消云散了。这世间的缘法向来妙不可言，我能够成为他的枕边人，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。”
颜玉成见她说着说着便嘴角含笑，不由乐了。
“致远还能给你委屈受？说来听听？自从来京城后，他但凡在家里，几乎都是听你的，你说了怎么办就怎么办，一副惟命是从的妻管严形象，我怎么没有看见他有欺负你的迹象？”
“是啊，姑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，怎么可能会给你委屈受？别不是你自己太敏感，太小心眼了，误会了吧？”
面对父母的双重质疑，颜舜华直接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圣人都不敢说自己是完人，沈靖渊自然也有自己的缺点。
譬如他太爱粘着我了，有时候我想要做些别的事情，但只要他在家，就经常被缠得分身乏术，偶尔都会令我产生一种错觉，好像我带了五个孩子，四个亲生的，还有一个特别粘人无论怎么哄怎么威胁都踢不走的大孩子。”
颜玉成自以为懂了。
“果然秀恩爱的最高境界还是要用埋怨的神情使劲吐槽啊，这一点你该学一学小玥，看看，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丈夫的坏话，但是听众绝对不会误会她是当真嫌弃自己的丈夫，你刚才的表现就显得功力浅了些，好像我这个丈夫当真讨人嫌一样。”
颜张氏眼角抽抽，探手就将颜舜华膝上的抱枕拿过来，往丈夫的脸上砸了过去。
“那不是功力浅，那是真的嫌弃你！”
“哎哟喂，力气也见长啊，果然不用自己耕种，连饭都多吃几口了。小玥，你可别学你娘这样，年轻的时候温柔可人，年纪大了也不知道缺了哪根筋，突然就彪悍起来了，还学会了市井妇人的撒泼手段，当真是……哎哎哎，我去看看亮哥儿！！”
在颜张氏冲过来时，颜玉成赶紧拔腿就跑，一溜烟就蹿到了门外去。
“气死我了，气死我了，这张嘴，我非得撕了它不可！”
颜张氏在原地跺脚，气得脸都红了。
颜舜华却笑得乐不可支，大概是真的觉得太好玩了，最后还笑成了一团，直嚷肚子痛。
如果可以，她希望跟沈靖渊老了以后，也能够有这么富于生趣的晚年生活，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，偶尔还可以生龙活虎地打一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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